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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得走,母亲

●异乡客
1998-10-07 来源:生活时报 孙以荪 我有话说

人一生下来,就注定要远行的吗?

先是走出了那个小村子,而后走出了那片土地。那可是一片让人倍感亲切而又芬芳浓郁的土地呀!以至我十几年之后,在遥远而陌生的所在,还能清晰地闻到她的味道,她的旧日的容颜也依然如在目前。

但毕竟,故乡是那样遥远了!

我的眼前,总是闪动着母亲那双布满着焦虑神色的眼睛,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,虽然没有说但分明是在说:儿子,你真的要走了么?

我得走啊,母亲。

我走得离故乡愈来愈远了,让我感到亲切和熟悉的面孔愈来愈少了。有时,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孤独而又艰难地栖行,那是怎样一种悲壮的感受!

一个人必须永不停息地远行而去。就像一个战士,无限深情地热爱着自己的戎装,自己的祖国,决不会因着战争的爆发和生命的可能夭折而退缩不前。

无数个城市的黄昏,我总是听到故乡的飞鸟的鸣叫。那确实是一种叫得很动听的鸟。在这样的黄昏,它们该回归自己的巢了。在一片花地,一丛草间,或一蓬刺儿菜的根底,我曾经找到过那些巢:刨土为坑,结草为壁,虽只有拳头大小的空间,却温暖而溢出清香。

这对于久在喧嚣的我,实在是个大诱惑。

心里梦里,也常常构想了自己理想的田园。是“采菊东篱”,抑或“种豆南山”?不少朋友故作超然,也曾这样表白。但那种悠哉游哉的感觉,只能是心向往之。践行起来,殊非易事。

城市的灯火歌吟,大约总能让人暂时放下绵绵的乡愁而陷于沉迷。“暖风熏得游人醉,只把杭州作汴州”。但时代的暖风果然能把我的这一怀乡愁吹得一干二净么?怕是在夜阑人静,暖风过后,会有更深的愁绪等待自己去梳理和品尝吧。

BP机,大哥大,因特网。现在和将来一切确乎能够拉近我与故乡的距离。可它与我那浑身散发着泥土和五谷芳香的母亲是多么地格格不入啊!归根结底,我怕它会使我纯情的乡思变得虚浮和廉价。

栖身在城市的夜色里,便会发现:城市就是一条船,虽也灯光辉煌,歌舞喧哗,但它的边缘之外依然是一片幽暗。这就是生活的海。我时刻感觉到这条大船的疾速行驶,却不知道它究竟要把自己带向何方。

难道我的远行就是为了搭上这条船?就是为了把自己置身于苍茫之中,而后不断地求索,拚博,欲罢不能,直到精疲力竭?这就是我的生命的实现形式么?

终于明白,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天起,自己就已经搭上生命之船,在母亲的呼唤中,渐行渐远了。尽管这或许已经不是生命的初衷,但生命之船业已不能回转。正像这座城市,这个时代,它疾速行驶,而我,却已经无法摆脱。

母亲,我仍须远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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